【彦坤】漫长告白
#1
蔡徐坤翻出来这张照片的时候，午后的阳光正好落在他的额头上，像一只停留的黄鸟。
照片上的他，抱着蛋糕，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。
身后好挤不挤地塞下了七个人，笑脸和鬼脸挨在一起，意外的祥和。
林彦俊不在这里面，蔡徐坤记得——他是拍照的人。
他捏着照片，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。
这是他二十岁生日的时候，他们起着哄用拍立得留下的照片。
#2
蔡徐坤是一个还算有想法的人，但他并不是一个热爱胡思乱想的人。
时光和岁月是火车的轨道，无声无息又不受阻拦地向前延伸，他们是被迫擒住轨道的那一边。经过接连着的站台的时候，他会在心里悄悄喟叹一声，又过了一年。
点到辄止，仅此而已。
他只负责收集沿途的风景，把它们层层叠叠地捕捉。过去是一个巨大的暗房，最大的意义是负责将回忆冲洗入册。总说雁过无痕，却又有雪泥鸿爪，可见总该留下些印记。
蔡徐坤很少去做那些透着后悔意味的回顾，这些回忆大多已经让他足够满足。
他常常会趁林彦俊看书的时候，偷偷把头凑过去，像一只探头探脑的猫。等对方受到惊扰回头的时候，他会作势要亲过去。碰到嘴唇前一秒，他又会往后迅速地一躲。
这是一串连环计，是他和他的游戏。
他的满足感也是这样，蜻蜓点水，欲说还休，是羚羊挂角的一个心思，留着他一个人欢喜。
他在这样阗溢的满足感里，走过了三十岁。
#3
他们已经三十多岁了，有些东西兜兜转转地，终究要有些改变。
蔡徐坤还是做着音乐，而林彦俊早已经开始拍戏，两个人离当年那个组合都已经很远了。大众眼里他们最近的时刻，就落在两人连着播出的广告上了。
私底下的事，他们还是瞒得很好，虽然不免有些人知道，这种走漏风声是金沙里的一粒石子，硌人，却也无伤大雅。
他们在同一个小区买了房子，连排别墅。于是记者们上赶着报道两人的友谊地久天长，默许了他们频繁的串门和见面。
结束了日程回到家里，蔡徐坤总是轻车熟路地穿过一条小径，路两旁栽满了黄澄澄的雏菊，风一扬就左颠右倒的，很陶醉的样子。雏菊的尽头，林彦俊会给他开门，然后，抱住他。
这是他们的秘密基地。
#4
各种通告和各种代言，加上演出和拍戏，都是蚕食他们二人世界的饕餮。虽然如此，他们仍旧会不辞辛劳地回到家里，哪怕昼夜颠倒，舟车劳顿，也好过各在东西。
他们像两只固执的小兽，在窥探隐私的牢笼下满怀憧憬。买来的情侣装无法得见天日，他们也还是乐此不疲。
难得在家的日子，他们必定会换上这些衣服。今天是兔子，明天是猫，后天是复古的小猪佩奇。
蔡徐坤一溜烟跳上林彦俊的背，林彦俊笑着骂他，你老公的腰要断了啦。
他这才笑嘻嘻地退下来，换成正面抱过去。衣服上的两半心合二为一，像他的心跳，发着皱，是崩紧了的雀跃的余音。
#5
展现出住在一起的最大便利的，竟然是病痛。这是一种残酷又甜蜜的揭示，是小打小闹的伊索寓言。
爱情真让人甘之如饴。
蔡徐坤躺在床上哼哼唧唧，看着忙里忙外的林彦俊，又抽空咧了咧嘴。
他不用再担心买药，不用再担心不省人事，更不用于心不忍地半夜给助理夺命连环call。看他喊冷，林彦俊立刻用被子把他裹成了个粽子。蔡徐坤蹭了几蹭，终于从被子里冒出头来，刚刚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，额头就冰过似的一凉，林彦俊斜躺在他旁边，一脸认真地用手测着温度。
蔡徐坤头昏着，跟一团捣碎的棉花似的，却硬生生被他乐成了棉花糖。
林彦俊瞪着眼看他，要怎样啦，还不休息！
蔡徐坤的眼睛亮亮的，是昏黄光线里的一抹星云。
“还不睡噢？”
“马上！”
何曾想，过了几天，林彦俊就接了一个蔡徐坤刚上过的采访。
蔡徐坤看见电视里主持人一本正经地问着：“您今天是有点感冒吗？前几天蔡徐坤上我们节目的时候也有点感冒呢。”
这些人自以为了解他们所谓的亲近友谊，便不加顾虑地开着玩笑。
林彦俊一脸无奈，“搞森莫啦，这个怎么不剪掉。”
蔡徐坤哈哈笑了一阵，又很担心地去探他的额头。林彦俊一把推开他，“小心传染。”
爱情真让人甘之如饴......爱情真是个恶性循环。
#6
林彦俊这些年拍了不少戏，也慢慢摆脱了新人演员的身份，口碑上去了，邀约自然就多了。
这一次拍戏的周期前所未有的长，蔡徐坤刚刚发了歌，正是闲的时候，干脆就打定了主意去探班。
当然，是以好朋友的名义。
到片场的时候，剧组正在筹备着一会的夜戏。北方一月份的天，透着抽筋拔骨的寒气，把蔡徐坤冻得一个劲哆嗦。林彦俊赶紧就拉着他上了保姆车。车门一关，暖气汩汩地往外冒，反让他憋出了一个大喷嚏。林彦俊一边嘲笑他一边拿着纸给他拾掇了个干净，蔡徐坤自觉有些挂不住，面皮登时发了红，跟个带着粉的桃子一样。
林彦俊故意逗他：“怎么，害羞了？”
蔡徐坤嘟嘟囔囔地：“哪有，明明是热的。”
林彦俊将信将疑地捉了他的手，像一条刚从水里捞起来的鱼，皮滑肉嫩的，就是太凉。林彦俊竖着眉毛，火急火燎地：“手都冻成这个样子了，怎么早不说？”
说完就拉着手往自己怀里揣，给罩了个结实。
大衣里的暖度像点燃的火柴，从尖部开始冒头，慢条斯理的，又很实在，在蔡徐坤的指头上摇头摆尾地蔓延。
车窗外的雪纷纷扬扬的，快要密集成无数条河流。天空收了云翼，只洇出藏蓝色来，已经是晚上了。一整排路灯唰地亮了，这种亮不是按着次序的，也不是不动声色的，倒像是跳动的，齐头并进的，很有一股气势。
蔡徐坤看着那一个个巨大灯罩里盛着的灯泡，和着雪隐隐约约的，在车窗上有些五彩斑斓的反光，出落成葡萄美酒夜光杯，是冬夜里遥远的一种美满。
而很近的美满，正被他握在手上。
#7
高强度的工作和繁杂的都市生活自然是会带来厌烦的，他们只能见缝插针地躲避这种穷追不舍。
这次前脚结束了日程，后脚两个人就坐上了出国的飞机。
目的地很偏远，不是热门的旅游城市，正合了他们不愿被打扰的心意。
下榻的民宿不大，但很干净，蔡徐坤兴冲冲地在床上打了个滚，就拉着林彦俊要出门。
这里是个滨海城市，四五月的天气，阳光不至于灼人，海水也刚好温暖。他们手牵着手在海浪里行走的时候，无可避免地打乱了几片碎钻模样的波光。
吃完饭出来，外面刚刚下过一场雨，没带伞的两人均是有些庆幸。回民宿的路上，一个水洼接一个水洼，像棋盘上的黑子，只是不够浑圆。
恰好是后街，自然没几个人通过，林彦俊左看右看，终于没来由地往前一跳，落在水洼里，激起的水花溅到蔡徐坤的小腿上。
“你干嘛？”蔡徐坤惊叫出声。
林彦俊蹦到另一个水洼上，转头对他笑：“这样，感觉好像小时候哦。”
诸多责备的话倒流了回去，蔡徐坤盯着他看了半天，突然有些摸不准。
眼前的林彦俊，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影子，二十多岁的时候，刚刚认识的时候，乐此不疲地讲着冷笑话，看见直升机都可以自己演一出动作戏。这些影子在记忆里缓慢地吞吐，冒出一些泡泡来，涨得他鼻酸。
于是他也伸出脚去，先是轻轻地踩，再是慢慢地跳，接着就蹦起来，从一个水洼到另一个水洼，直到扑进林彦俊怀里。
抬头的时候，房屋后的天空托着一道彩虹，很淡，却很笃定的，是洋洋洒洒的。
“玻璃晴朗，桔子辉煌。”
#8
他们爱情的影像里唯一的尘点，是过少开口的“我爱你”。
囿于这些年的身份，对粉丝说过太多句爱你，渐渐地，到了两人之间，反倒鲜有提及了。说疲倦也好，说不好开口也罢，这些个人化的原因都不能本末倒置地磨灭这三个字的含义。
林彦俊低头看了几页书，就听见身边人叽叽咕咕地念着什么，凑近一听，絮絮叨叨的，全是“我爱你”。
被不明所以的目光打量着，蔡徐坤很有些不自在。
“练习，我就练习练习。”
他们还是很少说我爱你，这些练习无一例外地败在实践环节，拥抱的时候，对视的时候，总像脱节一样，忘记那三个字。
忘记发音，忘记含义，无源可溯的不能启齿。
起初也会自我怀疑，互相怀疑，会难过，会遗憾，会委屈。到后来，发现“我爱你”不过是一个短语，和我爱张三我爱李四我爱王五都无甚区别，今天对他说，明天对她说，几个字节组成的真心，未免有着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。
反倒是，红了的耳根，颤抖的手指，热烈的心脏，雾一样的气息，流过的眼泪，无缘无故的笑，刮过的鼻尖，碰过的额头，都无一例外的喷薄着那三个字。
只是，这是一种溶解了的表达，是巨细无遗的，深入浅出的，太近了，倒常常被忽略的，大有“青霭入看无”的意味。
蔡徐坤把头搁在林彦俊的肩膀上，认命地想：也好。
#9
手中的照片被抽走，蔡徐坤方才回过神来。
抬头一看，林彦俊抱着手，端详着那张照片。
“我就那么好看吗？”
“是啊，二十岁，能不好看吗？”林彦俊弯下腰来捏他的脸。
“现在就不好看了？”
“好看，好看，你最好看。”林彦俊用手指弹弹照片，“只是没想到，一晃就十年了。”
蔡徐坤起身走过去，“以后我们还会有第二个十年，第三个十年......无数个十年。”
林彦俊笑了笑，转过头来吻他。
这其间无数岁月，都会是他们的漫长告白。
